全中国叫田成的有多少人?
我姓田,名成,江西奉新人。14岁离家出走,现居香港。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农民,家里有个妹妹,小我两岁。
1975年的一个冬天,我从县城高中回家,路过文庙街一家卖衣服的店门口,看见玻璃橱窗内悬挂着一件呢子大衣,样式很新颖,可是价钱却令我望而却步(20元人民币相当于现在的200元)。
我当时身上带的钱是准备买一件保暖衣的,可是一看到那件大衣,我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。我对妈妈说,我一定要那件衣服,不管多少钱。妈妈问我为什么,我说我不喜欢别的颜色,只喜欢那种深蓝色的呢子面料,而且我觉得自己穿上一定会很帅气。
我家里当时穷得叮当响,哥哥姐姐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,但是我坚持要买那件大衣,因为我需要它!妈妈拗不过我,带着我来到这家服装店,店里没有顾客,只有两个老板模样的人坐在收银台后边。我母亲跟其中一个比较年轻一点的女孩说了我的要求,那个女孩笑了,对我说:“你就是田成啊?”她话里充满了调侃的意思。
当时我脸一下子红了,觉得非常羞愧,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。母亲看我窘相百出,用不容反驳的口气对那女孩说:“这是我的小儿子,他非常喜欢这件衣服,您就卖给他吧。”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年轻的售货员鄙夷的眼神和口里发出的嘲笑声。
后来怎么买的这件衣服我已记不清了,只记得出门时,母亲的脸色非常不好看。晚上,我和母亲、妹妹一起吃晚饭的时候,母亲把两个碗叠在一起,叹了口气说:“成儿,你长大了要像你姐姐一样,好好读书,等有了文化就没有人瞧不起咱们了。”说完,母亲把头低得更低了。我能看得出,母亲是因为我喜欢那件大衣而自责,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给我最好的东西。那天吃晚饭的时候,我流了许多眼泪……
后来我离开了家乡,离开了父母,因为我想摆脱农户子弟的身份,我想拥有更多选择生活的权利。然而无论我走到哪,哪个城市都是我心中的痛,因为我总是想起父母的艰辛,总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。现在父母已故去,妹妹也远嫁他乡,偶尔回来看看我。我想念他们,尤其想念母亲做的菜,可是我再也不能让母亲为我做一顿晚餐来补偿当年她的愧疚。我只能买一张机票,回到故乡,以一个游子的心情,在父母的坟前放一束鲜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