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若波罗蜜多小楷作品?
一九九四年春日,应新加坡佛学会之邀,我去南洋作了第一次佛学访问。在佛学会,住持常凯法师取出一件文征明书写的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横卷与我共赏。这部“心经”为白纸本,长 五百三十二公分,高二十九点五公分,书写时用了一百零三行纸。
卷前有清人高士奇手题:“”卷后有文彭 题跋,高士奇也有题跋。在高士奇题跋的最末处,有朱文大方印。印文为: “得唐人遗楮十函贮此”,这印文中的唐字上,还有“士奇”二字。这十函是什么东西,已不可考了。但可以知道,是高士奇珍藏的书件。高士奇,号江村老人,是清康熙时期的大学士。文彭是文征明长子,亦工书刻印。高士奇与文彭先后在题跋中,高度评价文征明细笔小楷书写的这卷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,说它“清和闲雅,端庄飞动。若亲对一老僧说法,令人尘念顿消”;又认为“法帖之流,当在褚河南《圣教序》伯仲间。”
这卷《心经》真迹,是文征明八十五岁时的作品,是他最晚期的作品。这时文笔已苍劲,书法艺术也臻于化境。据徐邦达《古书画过眼要录》记载,文征明所写的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真迹,“存世所见者共有二本”,另一本“卷前有董其昌小篆书‘般若波罗蜜多心经’”作引,末识有‘万历丁亥冬十一月晦日,书于华亭县署之传葵堂。此本笔致潇洒有生趣。”从这一记载可知,另一本比这本要晚二十五年,而“笔致潇洒有生趣”,那么,就其艺术价值来说,二者孰高孰低,谁也不能确定。但在新加坡保存的这一本,无疑是价值奇高的无价之宝,它不仅有着极高的书法艺术价值,同时,也是一件罕见的文物,值得我们去珍视
我国佛教,在唐代达于鼎盛。唐人爱写经,“贞观、永徽至开元、天宝,数十年间,法度精备,字亦遒劲端庄,今之写经字,当推此数朝最佳。宋时,间有佳者,元、明以来书手率未尽佳,往往率意草写”(劳健《〈中国历代书风〉自序》)。唐人写经,无论从艺术角度,或从文史角度来说,都有极高的价值,因而,很受人们的珍视。从唐代以后,人们不断地临摹写经的字,把它当作学习唐楷的范本。明代唐寅就是取法写经的,但他的字在严守古法的同时,加入了个人的审美情趣,写成了别具一格的字。文征明比唐寅大六十一岁,他们都为明代著名的“吴中四家”的成员,在艺术上,互为知己。唐寅对文征明的学习古代碑帖很佩服,说他“所操之艺,则俱出于右军草法,而老笔既健,点画自圆,惟稍伤于峭拔,为少逊耳。”(唐寅《跋宋克书“杜子美小篆数行之后”》)唐寅从文征明的书法里,看到了书法古法的传承。
唐寅是行草书名家,他当然认为行草书在古法则上,更为重要。文征明曾作有一部《归去来辞》楷书作品,这件作品行笔稳健,结体宽和,端庄清丽,笔道刚毅。这是一部大楷作品,在这部作品中,完全看不到古朴庄重的魏碑的影响,通览全篇,完全是唐楷的作风。这部作品,是文征明确已学成了唐楷,而对楷法可以自由挥运的作品。对于这部大楷笔墨的运用,唐寅是持批评态度的。尽管这样,他仍然认为文征明有真才实学,说他“有志于书,久而成章,岂偶然哉。”
唐寅死后,文征明继续在学唐碑。由于他年龄大,而且对于书法艺术已有了透彻的理解,加上笔力的精健,他在行笔中自然地加入了魏碑的笔法,并把魏碑的笔意,溶化在点画之中,使唐楷有了笔力的伸张。他的行书与草书也写得很精到。他的小楷,在古法上更是严谨工整。这件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就是在这种创作水准上,挥洒而成的作品。
文征明在这卷长篇“心经”中,写下了三百多个字。全幅三万字,而且字字写得那样清晰,神采粲然。这三万个字,从头至尾,无一败笔,它完全合于我国古代楷书的规范。文征明能够有如此精湛的笔法,与他勤奋是分不开的。